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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耐烦的下逐客令:“我帮不了你做任何事情,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李柔筠“嚯”地站起身,脸上的笑容消失无踪,她走到窗边,依靠在窗台上看着外面的高楼,道:“我从廖氏净身出户,正康又把长安送到了美国,不许我再见他,失去联众科工,我会一无所有。”

    茶水间门口频频有同事望过来的目光,我有些不自在。

    李柔筠接着说:“再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廖大少的手段,你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等到他有一天对你厌恶将你抛弃,你要怎么办?”

    我冷笑问她:“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今天帮了你,或许将来你会成为我的后路?”

    她突然十分激动:“不要以为我在危言耸听,文敏就是前车之鉴,她的今天或许就是你的明天。男人的爱能持续多长时间,一年,五年,还是十年?我就是最好的例子。”

    我有些诧异:“文敏?”

    李柔筠怔愣片刻,才反应过来我似乎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她嘲讽似的的笑笑,说:“文敏在瑞士当着廖大少的面割腕自杀——难道他没有告诉你?不过可惜的是,她是学医的,分寸掌握的自然好,怎么可能轻易死掉。”

    我大吃一惊。

    原来廖长宁滞留欧洲的原因在于此。我无法想象总是趾高气昂的文敏竟然不惜选择割腕自杀这种决绝的方式也要留住廖长宁在身边。

    李柔筠乘胜追击,继续说服我:“你今天若能帮我保下联众科工,他日若遇到任何难事,我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我沉默不语。

    她又试图说服我:“你以为嫁入豪门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宋妙怡,我,还有文敏哪一个落得了好下场。你没有强势的娘家,性格中又有十分软弱的因子,所倚仗的只有男人的爱,注定会一败涂地。”

    我承认她此番话中的合理成分,但是却不会轻易被说服。

    人生的疲倦和无奈总是多于热情和其他一切使人刺激振奋的情绪。此时此刻,除却疲倦,我还觉得厌烦,会控制不住地焦躁惶恐,却找不到彻底摆脱的方法。

    ☆、i need you(2)

    周末,廖长宁带我去参加一个私人聚会,在临江的一栋地标性建筑物的五十六层顶层餐厅。与会者多是廖长宁的至交好友。

    出门之前,我站在镜子前面——

    设计简约的无肩带的纯白色小礼服紧紧包裹着我的身体,脚下踩一双来自最伟大的鞋匠jimmy choo的金色细跟漆皮高跟鞋,廖长宁从身后替我戴上一串碎钻的颈饰,我看到镜子里他唇角勾起的清浅笑意,他凑在我的耳后轻轻亲吻,眼中有无限赞叹爱恋神色,他低声说:“很漂亮。”

    我转过头跟他开玩笑,“衣服,鞋子,首饰还是我?”

    廖长宁揽着我的腰,轻轻抵在我的额头,不吝啬的称赞:“你最漂亮。”

    葡萄美酒浓郁醇香,觥筹交错之间随意交谈。男人们在一起多聊财经实事,我幼时觉得那种生活离我太远,经年之后也能坦然应对。

    我坐在廖长宁的右手侧位置,低声嘱咐他:“你少喝几杯。”

    他十分受用的拍拍我垂在膝上的手背,轻轻点点头示意无碍。

    雁迟同李非平一起走出电梯,似乎相谈甚欢。

    我心下明白大半,原来彼时那位廖正康的嫡系律师李非平已经被长宁收入麾下,怪不得李柔筠当年的所作所为已经不是秘密。

    廖长宁今日穿着一件藏青色的西装,里面是灰蓝的净色衬衣,配枣红色斜纹领带,色彩的搭配协调到极致,还有安抚人心的作用。他右手半握一只水晶酒杯,脸上的线条甚是轻松愉快,一张俊颜清冷料峭让人久观不厌,有明星一般的光辉,周围是一片歌舞升平。

    万人簇拥,卓尔不群。

    女人的爱始终是建立在崇拜之上的。

    我着迷似的站在一旁看着他跟别人来往寒暄。

    他站累了就直接窝在鸡尾酒吧一侧的宽大圈椅沙发之中休息。李非平凑过来低声说了几句话。室内的灯光有些暗沉,我识趣的找借口离开。

    廖长宁也没挽留,只吩咐我好好玩。

    我本来就打算去雕花玫瑰窗外的阳台透透气,中途却意外的被文敏拦住了去路。

    她穿一件当季的长袖短礼服,面容僵硬而阴沉。

    我们在宽大的凉台上相对而立。

    她直接挽起袖子让我看她的手腕,上面一道道的全是触目惊心的伤疤。

    她语气哀怨:“都是因为你的出现,我跟长宁才变成如今这样。”

    我有的放矢得指出她的问题所在:“人生根本好比一场戏,台辞念得不对又不知进退,就没有资格站在台上,何必叹五更怨不遇?”

    她站在我面前,反驳道:“你又有什么资格站在长宁身边。”

    我突然无比讨厌自己的优柔寡断,冷了声音道:“有没有资格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长宁说的才算,你心里也很清楚他根本就不想要你,否则不会一再找我的麻烦。”

    她歇斯底里:“我可以为了他去死!你可以吗?”

    我觉得荒诞无稽,根本不想跟失去理智的人多说一句:“真可笑,我们一起生活那么开心,我为什么要为了他去死?”

    她找回自己的声音:“一起生活?你以为廖董会让你们结婚?别做梦了!”

    我毫不退让:“难道他会同意长宁跟一个整天以死相要挟的疯女人结婚?”

    我的话音刚落,她便扬起一只手打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出奇的镇定,没有捂着脸颊红着眼眶扮演惊恐无比的花容失色。

    无辜的人挨打,这是许多事情的逻辑。

    我冷静地又补充一句:“是你沉不住气,不懂得自己该什么时候离场,又在不恰当的时候亮出了自己的底牌。长宁不是那种能忍受别人威胁的性格。”

    文敏半张着嘴巴,哑口无言。

    我在洗手间整理妆容,被打的左侧脸颊慢慢泛红,有明显的指印。

    我从手袋中拿出粉扑稍微掩饰,对着镜子扯出一抹苦涩自嘲的笑容。果然是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就要付出对等的代价。

    我不能一辈子躲在廖长宁的背后,很多事情都必须亲力亲为的解决。

    我不想成为他的弱点。

    金钩晚凉。

    我们并排坐在车子后座,窗外是迤逦的万家灯火。

    廖长宁多饮几杯,此刻的气息有些微醺的酒气。他清瘦白皙脸孔微凝,转过我的头捧着我的脸颊,下意识的问了一句:“脸怎么了?”

    片刻之后似乎又反应过来,“挨打了,小敏打你了?”

    我点点头,无所谓的开玩笑:“如果真的可以到此为止,她打我的左脸,我不介意把另外一边脸也伸出去。”

    廖长宁不理会我的泼皮无赖似的故作轻松,他总是习惯将所有过错全部包揽,他长出一口气,精神有些倦怠,低声跟我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好。”

    我伸出食指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嘘,别说这种话。”

    他默然片刻,将我搂入怀中,极其缓慢认真地说道:“前几日,你惶恐问我是否介意你的身世。我并非圣贤,我想如果不是你,我一定会心有芥蒂,但是却偏偏是你,我爱惨了你,哪里能计较得了那么多无关紧要的事情。”

    我连忙投桃报李:“文医生的事情,我知道你已经尽了全力,我并没有怪你。”

    他眉间有些怏怏:“我会怪我自己,是我没有处理好。”

    此时车子刚好路过繁华的商业区,我看到街角有一间冰激凌店似乎是在做促销活动,门口有各式穿着人偶服装的扮演者,排成长串的队伍正站在窗口等待,十分热闹。

    我兴致突发要下去买一只香蕉巧克力味的冰激凌。

    廖长宁悒郁情绪略微好转,示意司机在路边停靠。

    我坚持亲自下车去买,并问他:“你喜欢吃什么味道?”

    他从钱包抽出一张纸币递过来,嘱咐我:“太凉了,你自己吃。”

    我接过他的钱,哒哒的跑到正在排队的那群人的末尾。他对我的心血来潮无可奈何,只好也从后排下来站在车子旁边远远地看着我。

    我转身跟他挥手,做了一个轻佻的飞吻动作。

    他偏过头笑的不能自已。

    我们能给彼此以至高无上的快乐。

    中心广场的舞台上音乐声音响起,我听到身边结伴而行的男女谈论,似乎有娱乐圈歌坛当红小生过来开见面会。

    我无意去凑热闹,只想赶紧回到廖长宁的身边。

    人群熙熙攘攘,渐渐有偶尔推撞,我专心致志的注意灯火通明的柜台里五颜六色的冰激凌,我本想回头张望一下廖长宁的身影,但是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他迅速过来从身后一把抱住,我整个人都窝在他的怀中。

    我被吓了一跳,转身抱住他。

    廖长宁一直没有说话,额头不断有涔涔冷汗渗出,皱着眉头似乎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我的手掌触摸到他背后的左肩下面的位置,感觉到有温热的黏黏腻腻的液体从他的身体不断涌出,我抬手看到已经被暗红的血液濡湿的掌心,只觉得手脚冰凉,五脏六腑都在相互纠缠着急速下坠。

    他还不忘低声虚弱的安慰我:“翘翘……给雁迟打电话,我没事,不要害怕。”

    他闭上眼睛趴在我的肩膀,身躯渐渐不能支撑,沉沉压在我身上,冰冷脸颊贴上我的脸,我仿佛能感觉到他的身子轻轻一颤。

    越过他的肩头,我看到握着一把沾染鲜血尖利手术刀的文敏正带着绝望的表情看着我们。我抱着已经渐渐失去意识的廖长宁坐在地上,周围人群围城一个圈在我们周围指指点点。

    所有的声音都在我耳边消失,身边的一切都离我远去。

    我已经无法再做任何事情。

    ☆、i need you(3)

    我坐在医院手术室外面的椅子上。

    雁迟站在我的身边,右手按在我的肩膀上,道:“子尧已经进去了,他说初步检查的结果只是因为失血过多才会昏迷不醒。你不要担心,长宁不会有事的。”

    我找回自己的意识,眼泪不停涌出眼眶,根本就停止不了。

    我自责的恨不得要伤害自己,“他是因为要保护我才受伤的,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下车去买冰激凌,什么事都不会有。都是我的错……”

    雁迟递给我他的手帕,打断我的话:“翘翘,这只是一场意外,我们谁都不想发生。”

    我的手心依然有猩红的血液残余,已经干涸的凝固在手心的掌纹上,纠缠不清。

    雁迟说:“翘翘,去洗手间清理一下吧,这里有我。”

    我不肯同意:“我等他出来再去。”

    他不再勉强我。